山居生活 | 我爱我的小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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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号:木公家的猫猫斗斗和慢生活

我以前有班车坐,搬到农村太远没班车也没方便的公交才买的车,所以我的车是个彻底的农村车。我自己好歹在城市生活了几十年,算城乡两地的好处都享受过,也假装体面过,可怜的小车一出生就在农村,常年在家门口露天停着,风吹雨打大日头晒不说,还经常一身一身的屎,一坨屎大到一个鸡蛋小到一颗绿豆,有时还是成串成行的。

 

本来为避鸟屎才不敢停树下,看到几大滩屎像谁甩毛笔甩出来的一串颜料,真是诧异,原来鸟是边飞边拉屎,而且都是稀屎。鸟屎的颜色也跟哺乳动物的不一样,是白色和黄绿色搅和的,类似蛋清与打散了的蛋黄的关系。虽然诧异,可退一步想,人也不是不能边跑边拉的,比方小BB,他们屎尿随时随地,即使是有人抱着的时候,即使是睡着的时候玩着的时候走着的时候,屎就视其需要自动出来了。

 

我还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和我姐跟我妈下放到五七干校,我姐上小学一年级时我刚三岁多,对上学充满了崇拜,所以总喜欢在她放学的时候顺着她回来的路去接她。有一次正去接她放学,突然来了一只大黑狗追我,吓得我一边大哭大喊一边没命地跑,不知怎么就跑着把屎拉到裤子里了。倒是不记得那狗是被我姐还是谁赶走(此时遥感当年,模糊觉得是一个不认识的老大爷),反正还是找到了我姐。那时候太小还很傻,也不懂脱下裤子把屎倒出来,就撇着腿驮着一裤子屎继续走,一直跟着我姐走回家,屎都掉到裤腿里了(问题是我姐怎么也那么傻不帮我弄一下呢)。原以为拉了一裤子回家我妈会打我,可我却仍能记得她乐了,那种觉得很好笑的样子。她帮我脱了,拿了个大盆子在院子里先帮我洗干净,再洗那条屎裤子。

  

那个年龄的事我能记得的没几件,记得这件不知是因为被吓着了还是污点得厉害。反正,说起屎,人也是能边跑边拉的,跟鸟能边飞边拉一样。大人其实只是憋的功能比较好而已,而鸟应该是不太会憋屎的,但能憋并不代表更高级,比方狗,它们比人憋得久多了。(唉,我这什么毛病,好像拿屎说事儿好多次了。)

 

容许我这一次再多说一点点吧(让我一次屎个够)。有一次我的小白车从车头到车棚顶一长串艳黄色点点,我正对着车仔细琢磨,小村长过来看了看说,那是蜜蜂屎。我脑子里反应了好一会才拧过这道筋,蜜蜂也是要拉屎的,不是拉蜂蜜更不是拉蜂王浆,是拉屎,而且也是飞着拉。

 

那么这一长串是一只蜂拉的还是一群蜂拉的?总不可能一群排成一列边飞边某一只发出口令群蜂齐拉吧?如果仅是一只哪怕指节大的巨蜂,能拉出那么长一串也够可怕的了!对我提出的这串问题,小村长面无表情地说不知道,扭头走掉懒得再搭理我,可能觉得我这么大个人太无聊吧。我说不出自己算不算无聊,可这些问题是本能冒出来的。

 

我这动不动一身屎的可怜小车车,打出生那天起,不要说进什么高级汽车美容店,连路边的汽车洗发店都没怎么去过,四年里在外头洗车都是因为保养含带的。一是顺路没洗车的,二是我很快发现,虽然洗车店的设备专业,但实际上并没有自己洗得干净仔细。自己洗,就是多费点时间和体力呗,我的时间和体力也不赚钱,自己洗倒是省了钱。

 

从开始业务不熟加之过于仔细一洗洗俩小时,慢慢到一次比一次不仔细,一次比一次时间短。现在,十分钟也能突击一下。更凄惨的是,雨季我常常很久不洗,全靠大雨囫囵吞枣刷一次。

 

住农村,真是能让人不讲究得一再突破底线。当然,我也是有借口或理由的,比如村里搞个啥施工都经年累月的,到处尘土飞扬脏兮兮,洗也是白洗。可我心里明白,说到底就是天天从农村到郊区,去的都不是什么高大上地方,不被注意,也没有比较。公司当然都是干净车也有好车,可是太熟视也就无睹了。天下的自甘堕落大概就是这么不知不觉一步步的。

 

最近因为村里燃气施工一会儿挖沟一会填土挖掘机不仅来回躁动轰轰作响还弄得什么都跟着吃土,我于是又很久不洗车了。有这么大的一个理由当然格外坦然,直到有一天我去交警大队办年审,办完回到停车场找车,当看见我白色的小车车满身灰尘大土点子挤在一堆车中间,后玻璃脏得像停车场犄角旮旯里废弃已久一般,我的自尊心突然受到了打击和强烈的刺激:我怎么能不讲究到这种地步?

 

停车场根本没人理过我,可我像挨了人骂一样沮丧地回家,心里对自己咬牙切齿,决心晚上一定要把车洗了。

 

等吃了晚饭喂猫喂狗收拾碗筷再遛完狗回来已经九点,接下来的时间到睡前,是我每一天人生最重要的时段,网购生活用品、做操、处理银行业务、看两眼书、写几段字、做个艾灸、给烟斗拍照片,偶尔电话或微信聊点什么,或者走来走去浇个花修个叶看个星星月亮其实是什么都不干就是享受农村寂静的夜晚……一切可以自主的事都发生这个时段。可这一天我决定任何事都可以不做,车一定要洗。

 

大院里的灯光平时走路觉得还挺亮,这时候要洗车真觉得其暗无比。可是我百爪挠心,感觉车不洗明天没法出门了。好在洗车不是化妆,洗不精细也比不洗强,而且没人注意细节,乍一看总是干净的。

 

我把车挪到厨房外的水管边,那儿的水管接了高压龙头。谁知一拧,没水出来,一丁点都没有。把管子上的水阀转了90度,还是没水。那里有一串进水出水冷水热水管道,一共三个水阀。我想,可能某一水阀跟它有关,就逐一拧成90度试。还是没水。然后,三个水阀按排列组合,三个开,三个关,一开两关,一关两开逐一尝试。其实,看着管子基本上能看明白哪个阀跟它有关,都试了无非是担心水阀装错方向,或者我这个文科生脑袋万一缺弦儿。可是无论怎么试,一点水没有。家里可是有水啊,大院水槽的龙头也有水,而且难得水大着呢,小村长爸爸余叔正接着长管子在地上洒水,施工搞得地面太脏了。每个龙头都有水,这只有什么道理没水呢!我问余叔,余叔说不懂我们家的管道。

 

一个个水阀试的时候我的恼就开始窜小火苗,越试越窜,越窜越试,每一种可能起码试了三遍。待所有可能性试完,今晚必须洗车的强烈念头和一滴水也没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现实已经扭打成一团。怎么可能?一定还有个什么总阀没打开!

 

给猫叔打电话时我已经带着叽歪:“哪个阀控制厨房外的水龙头啊?”

“没有!那根水管下面本来就有个阀,打开就有水了!”

无论怎么解释我开了水阀,而且试了三个相邻水阀各种开关组合都没用,猫叔就是不相信,他坚信是我拧错了。我的火彻底窜了,我至于那么傻吗?连个水阀都不会开?而且我又不是没用过这个水龙头!一定有什么总阀控制着它,这三个水阀拧开都没水通过的声音。可他坚持说没有什么总阀,这就是总阀!

 

就在几乎冲他嚷嚷起来的时候,某根管道砰地一声响,整个管子都震颤起来,那种水压很大冲进水管的声音让人顿时血脉偾张!来了!按下高压龙头开关,水“卟”地喷了出来。

 

余叔从院外走进来,他说把猫叔工作间外的阀打开了!

 

我说什么来着?肯定有一个总阀,你偏说没有!好生气,可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半,懒得跟他理论,赶紧开始洗车。

 

借着暗乎乎的灯光和一点用没有的月光,我认真地擦洗,汗把我湿得和湿漉漉的车差不多。我决定,以后我绝不让车脏到这程度。

 

六月,天突然暴晒起来,一连数日无阴更无雨。饭桌上我跟猫叔说:“这几天公司地库都找不到停车位,以前停地面的车全停地下了,我没办法只好停在墙边,其实什么也不影响,但不在车位上还是收了个内部警告。”

 

猫叔连鼻子带嘴“啾”了一声,说:“有什么必要?没位就停地面呗,你又不是什么好车!”碗一推,吃完站起来走了。

 

我像突然被一大块馒头噎了,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悲愤从脚底一直冲上胸口,一段台词猛然涌到唇齿边:“你以为我穷,不好看,就没有感情吗?我也会的。如果上帝赋予我财富和美貌,我一定要使你难于离开我,就象现在我难于离开你。上帝没有这样,可我们的精神是同等的!就如同你跟我经过坟墓,将同样的站在上帝面前……”

 

你以为我不是什么贵车就该整天暴晒吗?我和贵车的功能是同等的,同样的目的地,我跑一百公里,贵车也要一百公里,还更费油。如果上帝赋予我品牌和高价,我一定要使你很珍惜我,就像我如此珍惜你。上帝没有这样,可我们的精神是同等的,就如同跑了六十万公里,我要报废,贵车也要报废,我们将同样以废铜烂铁的面目堆在垃圾场……

 

我因为我的小车车被猫叔鄙视心里很是为它难过,感觉它的感情也受了伤。猫叔出门上班我也没去门口送,待他走了,我才走出来,看着暮色中静立的小车车,感觉自己已经伸出手去拍它:“乖,你放心,你是我的车,就是小王子的玫瑰,我会把你停在地下的!”

 

都说车是男人的小老婆,难道车就不是我们女人的亲密关系吗?物,也都是有生命的,或许,也是有灵魂的。我总相信,任何物被足够善待,它的灵魂就活了起来。对于我们唯心主义的人来说,这样的例子,随便一抓就一大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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